论语八佾“哀公問社於宰我。宰我對曰:「夏后氏以松,殷人以柏,周人以栗,曰使民戰栗。」子聞之曰:「成事不說,遂事不諫,既往不咎”
此乃哀公问治国之道,后世因小学和古典价值观不解而强解,其解令人啼笑皆非,典型的三家罔解附于文末。
问社即问社事也。古典世界天地人三才,诸侯不及天,礼祀社稷和人鬼而已,也就是土地山川四望和列祖列宗,其所为社和庙,或称左祖右社,北京紫禁城前的太庙和社稷坛是也。问社就是问国事,治国之道,这是一个乱世末世君主最关心的事儿,有道则力行,无道则湎亡于酒色山川,史书上多有谴责末世昏君,或暴政或荒淫,非君王愚昧无能,实天地绝之也,真正愚昧无能的君主怕百不及一。宰我即鲁之大宰,通神司祭之官,周公旦也是大宰,周天子之宰也,事天地人三才。所以宰我可以视为鲁国通晓天文(郊庙,鲁国特批于周天子)地理(社)和历史(庙)的最高谋事。
松柏栗三木在国政中非言树木,乃公,白(伯/霸),西(栖)之祭祀也,古之祭祀即国政,所以宰我所言乃三代政事之不同。说文解字“社:地主也。从示土。春秋傳曰:“共工之子句龍爲社神。”周禮:二十五家爲社,各樹其土所宜之木。,古文社。常者切〖注〗䄕、,古文”,说文所引这段周礼“各樹其土所宜之木”在今日所见的周历中没有,但是其意甚明:木之象乃上申(神)下根(示),祭祀之象也,宜其木即祭其木主,其木代表所祭之神也。于此文中,此木之国社之神也。“夏后氏以松”意为夏君之国以公之神主,公,公益也,其主当是老天,天降福以雨,人人得以雨露均沾,夏人通过祭祀天神以降福百姓而令国泰民安,尧典禹贡皆此意也;殷人以伯/霸为治国之道,白/伯金文之象有通天地之象,跟霸字上雨(天泽)下革(兵刑)和肉月(祭祀)一致,即殷人假天命而行兵刑之实,以武力正四方;周人之栗其象木上金乌,落日之象也,所以周人取其义而有公羊传之“虞主用桑,練主用栗。用栗者,藏主也”,栗乃烈祖最终所栖息也,周人重栗,即所谓的慎终怀远也。宰我铺陈历史,但并无明道于哀公。
理解了宰我之语,子曰就显得比较捉急而浅薄了。“成事不說”乃言夏政,逸周书谥法解“安民立政曰成”,即周语“夫王人者,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,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”,王者通天地而利其民,令民心归附,此乃夏政,夏亡说明其政不行,其通天之言不兑也,或老天有变,或夏王食言,说字乃言兑之意;“遂事不諫”言商政,遂事乃葬亡之事,此处指商人兵刑之政,以刑法治民,商亡证明其政也不行世,柬之象乃木中有约束也,即人间之兵刑,此言兵刑之法也不能善终;”既往不咎“言周人之政也,既往言主已往,即三年(春秋乃二十五月)丁忧后桑主于练祭时更替为栗木牌位,旋即大祥,禫祭以告治丧终结,其意人鬼彻底分别,咎即处/處,司事于神域之象,于人鬼非宗庙即坟陵,孔子言三年丧期结束后,就不要再去祭拜人鬼了,言外之意祖宗帮不了你任何事儿。周人慎终怀远,敬鬼神(烈祖)而求其赐福,孔子言“敬鬼神而远之”,本文也此言一证,周语“神饗而民聽,民神無怨,故明神降之,觀其政德而均布福焉”,内史过言“夫神壹不遠徙遷,若由是觀之,其丹朱之神乎?”,丹朱乃陶唐之后,内史过认为丹朱之神乃当时陶唐地域人民的先祖,会降祸于陶唐之地的虢国周人,福禄自祖,灾祸由他祖,此周人之政也。
世有百神,而三代其重不同,这就是本篇哀公问政的中心。孔子不屑三代之政,其情乃春秋之常情,盖两代皆亡,有周虽存成周,实亡也,详情可参考两周之交郑语史伯之说。然哀公求法,孔子不屑旧法,但毫无新政,其于国事无补,这也是孔子求仕诸国而不得的根本原因。
杨伯峻先生译文:鲁哀公向宰我问,作社主用什么木。宰我答道:“夏代用松木,殷代用柏木,周代用栗木,意思是使人民战战栗栗。”孔子听到了这话,[责备宰我]说:“已经做了的事不便再解释了,已经完成的事不便再挽救了,已经过去的事不便再追究了。”
钱穆先生试译:哀公问宰我关于社的事。宰我答道:“夏后氏用松木为社,殷人用柏,周人用栗。宰我又说:‘用栗是要使民战栗,对政府有畏惧。’”先生听到了,说:“事已成,不需再说了。事既行,也不须再谏了。已往之事,也不必再追究了。”
陈晓芬译文:鲁哀公问宰我做社主用什么木头。宰我答道:“夏代用松木,殷代用柏木,周代用栗木。周代用栗木,意思是使百姓畏惧而战战栗栗。”孔子听到此话后,说:“已经做了的事不必再解说,已经完成的事不必再规劝,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追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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