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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Jun/21

流火之月武穆陟

豳风七月漫谈 豳风及其首篇七月,一直都是诗经之谜,诗经之异。 谜题之一:豳风的篇次。 诗经作风雅颂三类,以内容来看,豳风多有大雅和小雅之风,述史铭志。仅有狼跋言公颂王可比国风。篇章以四章(七月为八章,四章之倍数,等同四章。国风以二,三章为主为正,诗经篇章之论见本人文章: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)为主,跟邶风的内容和篇章颇有类同,极大可能都是商周之变和西周早期的诗篇,其时周人礼乐未定,风雅不明,主流尚范式殷商之歌乐,以四章铭志雅言“商言”为主流。周书有“周公居東二年,則罪人斯得。于後,公乃為詩以貽王,名之曰鴟鴞”。以周公之诗不入周南,亦不入大雅,大有蹊跷。毛诗正义有“湯以諸侯行化,卒為天子。《商頌》成湯「命於下國,封建厥福」,明其政教漸興,亦有風、雅。商、周相接,年月未多,今無商風、雅,唯有其頌,是周世棄而不錄,故云「近及商王,不風不雅」,言有而不取之。” 此意虽不见经传,当不失实情。舜典时代已经歌乐具作,所谓“诗言志,歌咏言”。周人初期,武王克商之后,礼乐制度处于真空状态,当率商风商雅依然,周人之旧诗新乐尚无正名。其时周人之诗之情虽然远超一国国风之属,风雅颂具作,但名分仍持旧名,比如“周风”(周南之名,很可能是要破其殷商时代的旧名周风而作),有如其后诗经之邶风,汇一地之风雅于国风之列。豳风第四篇破斧论及周公东征,连同鸱鸮都表明了豳风之诗当作于西周初期。第三篇东山也可能描述了一次西征,或关乎东征,真面模糊。如果流传无误,以其先于破斧之等序,此诗可能是武王,甚至文王,王季时期的西征之诗。诗经中仅现于此篇和七月中的“穹窒”一词,表明其时国民之居还有蒙古包一样的圆顶穹庐,于公刘之时的“陶復陶穴”半地下圆顶居室大概是同一类建筑形制,还未演变到亶父迁岐下始作的“作廟翼翼”的宽檐纵脊中式建筑。“穹窒”两字如果流传有序,其字形偏旁间接说明了其象形,对比后世用词“室”,可以看出“窒”, “室”乃同用异形的建筑,其用就是宗庙里的一室。“陶复陶穴”的实景,半坡遗址就是一例。以鸱鸮,东山和破斧三诗之等序观之,东山可能最古,七月和鸱鸮因周公之故,虽然成诗略晚而居上位。竹书有“三年(康王),定樂歌。” 自此以周公之诗和最早的异类周风杂合为豳风,位列十二国中序(季札观乐列于王,郑,齐之后,汉儒列豳风于最尾),似乎跟周人的尊卑等序标准完全不符。尤其在西周及周初的年代,豳风位列几何,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得知。但是从汉儒弃之于末位的结果来看,豳风着实令后人摸不着头脑,非风似雅有颂,强归之于国风则其等序左右为难。 周礼春官有:“龠章:掌土鼓、豳龠。中春,晝擊土鼓、吹豳詩,以逆暑。中秋,夜迎寒,亦如之。凡國祈年于田祖,吹豳雅,擊土鼓,以樂田畯。國祭蠟,則吹豳頌,擊土鼓,以息老物。” 土鼓缶也,也称瓦,蔺相如逼秦王击缶指的就是这个乐器。周语伶州鸠有“是以金尚羽,石尚角,瓦絲尚宮,匏竹尚議,革木一聲”。土鼓为宫调,“宮為君,商為臣,角為民,徵為事,羽為物”,是献地之大乐。对应春官籥章,的确都是祭献土地。土鼓在陶寺遗址有实例,证明周礼所言不虚。周礼中豳乐分诗雅颂,毛诗正义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注疏: 以《周礼》用为乐章,诗中必有其事。此诗题曰《豳风》,明此篇之中,当具有风、雅、颂也。别言豳雅、豳颂,则‘豳诗’者是《豳风》可知。故《籥章》注云:“此风也,而言诗,诗,总名也。”是有《豳风》也。且《七月》为国风之诗,自然豳诗是风矣。既知此篇兼有雅、颂,则当以类辨之。风者,诸侯之政教,凡系水土之风气,故谓之风。此章女心伤悲,乃是民之风俗,故知是谓豳风也。雅者,正也,王者设教以正民,作酒养老,是人君之美政,故知穫稻为酒,是豳雅也。颂者,美盛德之形,容成功之事,男女之功俱毕,无复饥寒之忧,置酒称庆,是功成之事,故知“朋酒斯飨,万寿无疆”,是谓豳颂也。《籥章》之注,与此小殊。彼注云:“豳诗,谓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言寒暑之事,迎气歌之,歌其类。”言寒暑之事,则首章流火、觱发之类是也。又云:“豳雅者,亦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又有于耜、举趾、馌彼南亩之事,是亦歌其类也。”则亦以首章为豳雅也。又云:“豳颂者,亦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又有穫稻、酿酒、跻彼公堂、称彼兕觥、万寿无疆之事,是亦歌其类也。”兼以穫稻、酿酒,亦为豳颂。皆与此异者,彼又观《籥章》之文而为说也。以其歌豳诗以迎寒迎暑,故取寒暑之事以当之。吹豳雅以乐田畯,故取耕田之事以当之。吹豳颂以息老物,故取养老之事以当之。就彼为说,故作两解也。诸诗未有一篇之内备有风、雅、颂,而此篇独有三体者,《周》、《召》陈王化之基,未有雅、颂成功,故为风也。《鹿鸣》陈燕劳伐事之事,《文王》陈祖考天命之美,虽是天子之政,未得功成道洽,故为雅。天下太平,成功告神,然后谓之为颂。然则始为风,中为雅,成为颂,言其自始至成,别故为三体。周公陈豳公之教,亦自始至成。述其政教之始则为豳风,述其政教之中则为豳雅,述其政教之成则为豳颂,故今一篇之内备有风、雅、颂也。 以上就是豳风谜题之二:七月集风雅颂之文风,而周礼又有豳诗,豳雅和豳颂之说,这四者有何关系呢?是如毛诗正义所说七月的不同章节就分别对应了豳诗,豳雅和豳颂还是取七月为三者之歌词(诗)而以三种音乐鼓吹为诗雅颂?诗雅颂是不是十五(实为十二,王,郑,秦西周时期未有)国风未集,周人礼乐未作时的周人之歌之分类之词汇?竹书纪年之康王有“三年,定樂歌。吉禘于先王”。康王三年吉禘成王,也是厘定诗经十二国风雅颂及其歌乐的元年。诗集乐谱之厘定纂集也意味着其诗其乐已初具规模,至少有国风二三,有雅颂之别。以已成之歌乐,参天道(十二星纪岁次)封国,周人范式厘定了十二国风和雅颂之乐的框架和规则,从此乐歌具作。选入豳风之诗乐很明显是康王定乐歌时已有之诗,启以周公之作,是周人之经典,但又难以契合国风雅颂之框架,即周召为二正风乃王之夹辅,风气之先,雅为宗人臣子等国士之志,颂为宗庙之赞。豳风之质朴驳杂志史神秘异类于周召雅颂。古时有乐,耳闻便知,后人只能从文意和篇章管窥其端倪。以上猜测只能留给来人了,或考古或发明以求其真,本文纯为推理,为豳风之谜多一种假说。 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”,启以天时,归于衣食。其字面简朴,然气象宏大,仰天俯地命人而瞻时光之流转,暗合易道乾坤之挪移而生养万物,溥天王土的道理,熔天地人之宇和光阴之宙为八字于诗中重唱回响,诗人渊塞高明,如此文意和境界,非君王不可有。前人归之周公,情理不违,也可能是周公前人之作。然考诸古代历法天时,“七月流火“之说仅见于此诗,且其天文之意义纷纭。 “火”为大火星心宿二/Antares,最早见于尧典有“申命羲叔,宅南交。平秩南訛,敬致。日永,星火,以正仲夏”。大意就是陶寺之尧命令羲叔居南郊,于落日后南讹(请神告神?),祭神。此日最长,其星是大火星。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夏至傍晚,大火星位于南天其星轨之最高点,南向祭之。大火星是先秦时代判断至日的星,服虔云:“火,大火心也。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,大寒退,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,大暑退。” 汉人服虔认为冬至也可以在早晨观测大火星来厘定冬至日,和尧典之“星昂”有所不同,说明古人已经注意到了数百上千年之后“天道”不同,星象有异。先秦节气以两至日(阴阳之极点)和两仲日(春分秋分,昼夜等长,阴阳平衡)为要,尤以夏至冬至为最。观星定日之法以落日后或日出前,某星初升地平或位居正南其星轨之顶为核验,尧典于冬至有“申命和叔,宅朔方,曰幽都。平在朔易。日短,星昴,以正仲冬。”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冬至夏至在先秦并不叫“至日”,尧典称其“仲夏”,“仲冬”,从夏历历法来看,其四季居中之气也。夏至乃仲夏,阳气之至,所谓乾之“亢龙有悔(晦)”,此日之后,阴气渐长,成为主导乾坤阴阳矛盾的主导因素和驱动力,后世称至日,大概率取其阴阳之至的意思,从节气来讲,却是中(仲)气。阴乃地为养,万物赖以生存的根源,也是本诗的主旨之一:歌大地母亲,作五谷养我蓬勃周人。首句也印证了周人之异于殷商仅事神鬼而“敬天保民”。全诗开篇“流火”以天时,敬序无违而全篇歌劳作衣食,重在地母之养和万物生灵也。“星火”之日乃七月文中的夏历五月之中气,仲夏月之中气也,此日之后大火星始“流”,从其星轨最高点往西往下移动,到夏历七月底已低垂西方地平之上,八月秋分之前大火星没入地平。先人观星言时,或言其于正南天顶,或言首出东方地平(龙抬头),或曰昏中,或曰昏见;也有日出前观星,或曰旦中,或曰晨见或朝觌。观星定时(时是季节,时辰才是指一天之内的时间变化),言气候之变化,农耕和作息随时而变,所以星象和物候是农业社会极为重视的事情,农作之本,社稷之根。以致在汉语词汇有天时天机一说,就是从早期农业社会对观星定时的重视演化来的。两时之间,一切如常,更无需言及。“流火”之时只可有两指,其一夏至始过,其二大火星没入西方地平线。结合先秦观星之习俗,“七月流火”指的是夏至后大火星西流下降,有如河水东流。言“七月”而不言“五月”,有合于天文之察(七月没入地平线),但不合于先秦记述论及天时之习俗。纵观七月全诗,诸多物候以论时节,皆言其始,除了“七月鸣鵙”一句,郑笺云“伯劳鸣,将寒之候也,五月则鸣。豳地晚寒,鸟物之候从其气焉。” 此汉儒强解一例也。 五月“流火”,五月“鸣鵙”,合于天文物候,为什么豳风强言“七月”。古人各种解读,私以为王肃之说可以借鉴:“蝉及鵙皆以五月始鸣,今云七月,共义不通也。古五字如七。”能为此说当是小学经学兼明的大师。如图五字多种书写,富于变化,七字在先秦字形稳定,其差别就是书写方向相差45º角而已。五形讹为七,或不谙五有X形,转抄解意为七,在此诗不无可能。一章至四章全部释读为”五月“,天时和物候之争则尽消。 有感王肃之说,还有一种可能是五月七月双指,写此字为十字转22.5°,字形介于X和十字之间,意作俩解。仲夏夏至,在周历为七月,开篇七月九月,一言周历,一言夏历,同时以字形暗指夏历五月与周历七月之对。古人言物行事,正始为大。若周诗起手言夏历,再置一之日二之日之周历于后,大逆不道也。“七月流火”,启以周历,以字形书写暗应夏历,“九月授衣”,其周人宗夏禹夏历也,兼应农时。此说和于天象物候,追宗肇始,强调改历正朔之迁,跟五章“曰为改岁”呼应,再次强调了我周改历之月(即周历年底十二月或闰之十三月)在夏历之十月。从一章“七月流火”至五章“曰为改岁”,五为为极数,是全篇唯二涉及天时的字句,暗喻夏十月之后殷商其阳寿已尽,天时流转,周人代商而改周正(政),于周人就是乾之“潜龙在渊”也,虽然不显山露水,但正气始作,其“峻命不易”欤?其后六章七章卒章,描述了周人劳碌于田间宫屋,五谷蔬果,献羊祭韭,万寿无疆。其歌周之善政,民之勤力,地之丰饶,极乐田园,万年永保。由此来看,七月之诗当作于克商前后,文王受命改正朔之时,会不会就是文王之作?以七月鸿篇巧制而未提及周之先人或任何一位具体的先公先王,实在令人费解。此歌宣教于四方,全篇行周之月令辅以夏历农时,感其亡,鼓周人之正气,周之立国宣言也。可叹后世不传其乐,更弃其意而坠于国风之末,可叹可悲。 “一之日觱发,二之日栗烈”,通常解读为风寒和“䬆颲”,都是形容寒风凛冽的状态。此二词的解读在诗经中独为异类,其一为仅有的双音节词形容天气,其二以六书之象形指事等形而上之法无解,当以通假,拟音或连绵词之法探求。今之通解实乃汉儒之强解,不知其依据何法。说文解字注有“今詩作觱發。水部畢沸,今詩作觱沸。皆假借字也。” 觱沸二字有鉴于小雅采菽和大雅瞻卬,同有“觱沸檻泉”,形容泉水翻滚冒泡而溢出泉水之槛。觱音通毖和俾,邶风泉水有“毖彼泉水”,诸多诗经篇章里有俾字如大雅文王有“俾立室家”,尔雅有“俾,使也。”,在以上诗句里“觱毖俾”都是此意,xx(文中主语缺省,可指老天或神秘之力)令泉水翻滚上溢而外流,此殊泉水不同于河水之自上而下,非“天水”而是“地水”。文王之句意为xx(上下文指文王)令家室企立。今之广东话有俾(bei)你听,就是这个古意使动,令其的意思。秦腔有俾(bi或pi)nia(第三人称,他)娃,意思有使动也有送给的意思,使动之意略有弱化。蓼莪和四月有“飄風發發”,“发”字形容气息剧烈流动。回归七月,周之正月有什么典型事物是像泉水一样翻滚淌溢,像风一样流动呢,周礼有“以冬日至,致天神、人鬼;以夏日至,致地抵、物魅,以福国之凶荒,民之札丧”,观上述豳风七月之物事时日表可知冬至即周之正月,今之大年初一也,时至今日还是饺子鞭炮,在先秦具为事神鬼之礼。周礼中讲的很明白,祭拜天神和祖宗(人鬼), 鼎簋烹享,气味觱发而享神鬼。参研周之二月,其事“载缵武功”,周礼夏官司马有“中冬教大閱”。以此观之,“栗烈”可解为通假之厉兵列阵。周历二月以通常说法是周之仲春,夏历之十二月也;周礼采用夏历,十一月为仲冬,周礼夏官与七月表述的应是一件事,时日相差一个月。私以为七月所述当为实情。周礼天官有“凌人:掌冰政。歲十有二月,令斬冰,三其凌”,查物事时日表和月令,其说夏历也。 七月二章“爰求柔桑”,强烈暗示了春季的宗庙祭祀,“哪里能柔和我的丧痛呢?”。周礼以四季行官(工), 春官宗伯也。懿字和桑字都强烈暗示了亡人之事,次句“采蘩”,点明”于以用之、公侯之事”,宗庙之事也。在诗经中但凡有“桑”,“蘩”,“荇菜”,“萧”等, 基本就是指宗庙祭祀。由此“女心伤悲”之伤春以致思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了:春日阳气渐长,女阴柔而感阳祖(且,阳根,陕西话也称其为“势”, 俗语有“扎势”,“势大得嘀很”,形容虚张声势和气势轩昂),进而思“且”,再念及“公子同归”。怀祖而思春是诗经国风里常见的内容和写作手法,也表现了周人之目光远大,上追远祖而悲戚,着眼当下(女思公子),眼量于归于未来。这些都是中华传统中最根本的底蕴,所谓阴阳造化之功,血脉绵长,几千年来已经熔铸于每个人的血液筋骨。归即死亡之后世,现世之终点和目的地。先秦之时似乎未有前世之说,天地父母生人造物,以养现世,归而躯壳入葬灵魂尚存,其魂在后世之人来看就等同于宗庙之牌位。先人们在其后世过的生活跟现世类似,也需要吃饭,也需要跟现世人交往,于是就有请尸虞神示神告庙烝享等等祭祀活动,意味着现世和后世一起生活,同食同寝。先秦之前庙后寝的建筑格局就是明证,故人于庙,今人在寝,生活在一个物理空间,祭祀同食。观今之乡下民居,堂上祖宗牌位,堂后寝居依旧。着眼于归,既是对自我人生目标的审视,也是对先人后人的深思熟虑。作为现世之人,既要上奉祖宗,感恩所赐基业和栽培,更要保有和建立基业留待后人,教育后人,因为到了后世,自己连同所有先人的享用来自你在世的造化,基业和你所培育的后人,所以断子绝孙是先人最可怕的梦魇-列祖列宗无供养也,何论自身。归字凝聚了中国古典人生观的精粹。 三章论即“蚕月”,周历之五月也。自此,三正章历数“一之日”的周历一月直到五月极数。前三章每章五句,三五之数乃王之数也(参见另文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),涉及周历月份也为一至五月,首三章五月构成另一个三五之数。结句于公子,其何人也?周王也。从文意看,三正章明明白白宣告周王改正朔,我启周历“七月流火”,我祖夏历“九月授衣”,历数周历正月至五月国之二三事,阳气勃发,公子做大,“我孔朱阳”。 四章至五章历数了夏历四月至十月,也就是周历六月至年尾十二月的物候和“公侯之事”,至此首五章已经遍历了周历一年十二个月而“曰为改岁”,恰好发生在极数第五章,难道也是个巧合? 最后三章论即农事之高潮-收获和酒食,以夏历娓娓道来,焦点从公子和宗庙转移到了周人大众及农事,后稷之业。“六月食郁及薁,七月亨葵及菽,八月剥枣。”,排比铺陈令丰富欢愉之情弥漫人间。六月仲夏已过,阴气渐长,大地丰满,万物滋养,是坤之“君子以厚德載物”之始,五谷万物功成于夏十月,周之十二月,周人“跻彼公堂”而祈福“万寿无疆”。时至今日,此情此景点点滴滴尚有存留于民间乡村,是农耕社会刻骨铭心的悲和喜,生和死。 以蚕月为分割,之前启以周历,之后历数夏历,反映了周代农桑之功以夏历为基,而王事以周历为准。以此诗观之,大概率西周时期各国和民间主要还是使用夏历以导农事。时至今日,我们沿用的还是夏历建寅为正的历法,以其最便于农时。 复观首尾两章,首章启以周历,创周之纲纪,章尾结于“馌彼南亩,田畯至喜”,歌其春季籍田大礼,农桑初发;卒章乃周历年终,杀羊兕觥,朋酒公堂,万寿无疆。有土有民有国有君有年如此,夫复何求? 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”,此句奠定了周朝天时的基调。周正建子,七月仲夏;九月授衣,则衣食之禄依然仰赖夏正建寅之农时。三正之章反复吟咏此句,是提醒周人周夏二历的具体差别,是宗夏启周之宣告,是对新时代的憧憬和热望。 七月文辞古朴,“觱发”,“栗烈”,“褐”,“薁”于诗三百中仅见于此篇。诗经大量的服饰描写,鲁语有“夫位,政之建也;署,位之表也;車服,表之章也”,表明车服是政治制度的核心部分,社会阶层之等序以车服所标定明示。诗经,国语以致春秋左传中的车服笔墨必有其用意和特点。七月中“褐”为毛料或粗布之衣,再无出现于诗经它章,大概率揭示了此诗写于周礼和歌乐未成之时,衣服之制及名称尚未完全规范,“褐”衣大概就是粗鞣色黄的老羊皮袄吧,礼乐时代已不入流。岁末从田野归来,“入此室处”的宗室家庙被称为“穹窒”-此乃蒙古包的形制,去亶父“陶复陶穴”之时未远,甚至可能是一屋两名。豳风东山有“洒掃穹窒”,是诗三百唯二有“穹窒”一词或“穹”一字的诗篇。考东山文意,诗人西征后于归途上眺望东山之家园。几乎可以肯定东山就是豳地的象征。其时周人居住于泾河河谷,连山南北,东山西山是周人最亲切的景色。周人迁岐下之后,山连东西,终南在南,梁山在北,绝无“东山”。“穹窒”仅仅出现于这两首诗,证明了或其年代相近,或民俗略同,确凿无疑就是豳地之诗。大雅緜记述亶父于岐下营国,“作廟翼翼”,周本纪有“於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,而營筑城郭室屋,而邑別居之。作五官有司。民皆歌樂之,頌其德。”Read More…

05Jun/21

流火之月

豳风七月漫谈 本文有重大改动,请点击看更新版流火之月武穆陟 豳风及其首篇七月,一直都是诗经之谜,诗经之异。 谜题之一:豳风的篇次。 诗经作风雅颂三类,以内容来看,豳风多有大雅和小雅之风,述史铭志。仅有狼跋言公颂王可比国风。篇章以四章(七月为八章,四章之倍数,等同四章。国风以二,三章为主为正,诗经篇章之论见本人文章: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)为主,跟邶风的内容和篇章颇有类同,极大可能都是商周之变和西周早期的诗篇,其时周人礼乐未定,风雅未分,主流尚范式殷商之歌乐,以四章铭志雅言“商言”为主流。周书有“周公居東二年,則罪人斯得。于後,公乃為詩以貽王,名之曰鴟鴞”。周公之诗不入周南,亦不入大雅,大有蹊跷。毛诗正义有“湯以諸侯行化,卒為天子。《商頌》成湯「命於下國,封建厥福」,明其政教漸興,亦有風、雅。商、周相接,年月未多,今無商風、雅,唯有其頌,是周世棄而不錄,故云「近及商王,不風不雅」,言有而不取之。” 康王三年定礼乐之前,武王克商之后,礼乐制度处于真空状态,率商风商雅依然,周人之旧诗新乐尚无正名。其时周人之诗虽然远超一国国风之属,风雅颂具作,但名分仍持旧名,比如“周风”(周南之名,很可能是要破其殷商时代的旧名周风而作),有如其后诗经之邶风,汇一地之风雅于国风之列。豳风第四篇破斧论及周公东征,连同鸱鸮都表明了豳风之诗当作于西周初期。第三篇东山极可能描述了一次西征,而历代归之于周公东征,汉儒解诗经之谬之强在此篇尽显。如果流传无误,以其先于破斧之等序,此诗当是武王,甚至王季文王时期的西征之诗。诗经中仅现于此篇和七月中的“穹窒”一词,表明其时国民之居还有蒙古包一样的圆顶穹庐,于公刘之时的“陶復陶穴”半地下圆顶居室大概是同一类建筑形制,还未演变到亶父迁岐下始作的“作廟翼翼”的宽檐纵脊中式建筑。“穹窒”两字如果流传有序,其字形偏旁间接说明了其象形,对比后世用词“室”,可以看出“窒”, “室”乃同用异形的建筑,其用就是宗庙里的一室。“陶复陶穴”的实景,半坡遗址就是一例。以鸱鸮,东山和破斧三诗之等序观之,东山可能最古,七月和鸱鸮因周公之故,虽然略晚而居上位。竹书有“三年(康王),定樂歌。” 自此以周公之诗和最早的周诗杂合为豳风,位列十二国中序(季札观乐列于王,郑,齐之后,汉儒列豳风于最尾),似乎跟周人的尊卑等序标准完全不符。尤其在西周及周初的年代,豳风位列几何,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得知。但是从汉儒弃之于末位的结果来看,豳风着实令后人摸不着头脑,非风似雅有颂,强归之于国风则其等序左右为难。 周礼春官有:“龠章:掌土鼓、豳龠。中春,晝擊土鼓、吹豳詩,以逆暑。中秋,夜迎寒,亦如之。凡國祈年于田祖,吹豳雅,擊土鼓,以樂田畯。國祭蠟,則吹豳頌,擊土鼓,以息老物。” 土鼓缶也,周语伶州鸠有“是以金尚羽,石尚角,瓦絲尚宮,匏竹尚議,革木一聲”。土鼓类同黄钟同为宫调,一个献地一个祭天,是大乐。对应春官籥章,的确都是祭献土地。土鼓在陶寺遗址有实例,证明周礼所言不虚。周礼中豳乐分诗雅颂,毛诗正义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注疏: 以《周礼》用为乐章,诗中必有其事。此诗题曰《豳风》,明此篇之中,当具有风、雅、颂也。别言豳雅、豳颂,则‘豳诗’者是《豳风》可知。故《籥章》注云:“此风也,而言诗,诗,总名也。”是有《豳风》也。且《七月》为国风之诗,自然豳诗是风矣。既知此篇兼有雅、颂,则当以类辨之。风者,诸侯之政教,凡系水土之风气,故谓之风。此章女心伤悲,乃是民之风俗,故知是谓豳风也。雅者,正也,王者设教以正民,作酒养老,是人君之美政,故知穫稻为酒,是豳雅也。颂者,美盛德之形,容成功之事,男女之功俱毕,无复饥寒之忧,置酒称庆,是功成之事,故知“朋酒斯飨,万寿无疆”,是谓豳颂也。《籥章》之注,与此小殊。彼注云:“豳诗,谓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言寒暑之事,迎气歌之,歌其类。”言寒暑之事,则首章流火、觱发之类是也。又云:“豳雅者,亦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又有于耜、举趾、馌彼南亩之事,是亦歌其类也。”则亦以首章为豳雅也。又云:“豳颂者,亦《七月》也。《七月》又有穫稻、酿酒、跻彼公堂、称彼兕觥、万寿无疆之事,是亦歌其类也。”兼以穫稻、酿酒,亦为豳颂。皆与此异者,彼又观《籥章》之文而为说也。以其歌豳诗以迎寒迎暑,故取寒暑之事以当之。吹豳雅以乐田畯,故取耕田之事以当之。吹豳颂以息老物,故取养老之事以当之。就彼为说,故作两解也。诸诗未有一篇之内备有风、雅、颂,而此篇独有三体者,《周》、《召》陈王化之基,未有雅、颂成功,故为风也。《鹿鸣》陈燕劳伐事之事,《文王》陈祖考天命之美,虽是天子之政,未得功成道洽,故为雅。天下太平,成功告神,然后谓之为颂。然则始为风,中为雅,成为颂,言其自始至成,别故为三体。周公陈豳公之教,亦自始至成。述其政教之始则为豳风,述其政教之中则为豳雅,述其政教之成则为豳颂,故今一篇之内备有风、雅、颂也。 以上就是豳风谜题之二:七月集风雅颂之文风,而周礼又有豳诗,豳雅和豳颂之说,这四者有何关系呢?是如毛诗正义所说七月的不同章节就分别对应了豳诗,豳雅和豳颂还是妄自揣测取七月为三者之歌词(诗)而以三种音乐鼓吹为诗雅颂?诗雅颂是不是十五(实为十二,王,郑,秦西周时期未有)国风未集,礼乐未作时的周人之歌之分类之词汇?竹书纪年之康王有“三年,定樂歌。吉禘于先王”。康王三年当是厘定诗经十二国风雅颂及其歌乐的元年。诗集乐谱之厘定纂集也意味着其诗其乐已初具规模,至少有国风二三,有雅颂之别。以已成之歌乐,参天道(十二岁次)封国,周人范式厘定了十二国风和雅颂之乐的框架和规则,从此乐歌具作。选入豳风之诗乐很明显是康王定乐歌时已有之诗,启以周公之作,是周人之经典,但又难以契合国风雅颂之框架,即周召为二正乃王之夹辅,风气之先。豳风之质朴驳杂录史神秘异类于周召。古时有乐,耳闻便知,后人只能从文意和篇章管窥其端倪。以上猜测只能留给来人了,或考古或发明以求其真,本文纯为推理,为豳风之谜多一种假说。 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”,启以天时,归于衣食。其字面简朴,然气象宏大,仰天俯地命人而瞻时光之流转,暗合易道乾坤之挪移而生养万物,溥天王土的道理,熔天地人之宇和光阴之宙为八字于诗中重唱回响,诗人渊塞高明,如此文意和境界,非君王不可有。前人归之周公,情理不违,也可能是周公前人之作。然考诸古代历法天时,“七月流火“之说仅见于此诗且不合天文。 “火”为大火星心宿二/Antares,最早见于尧典有“申命羲叔,宅南交。平秩南訛,敬致。日永,星火,以正仲夏”。大概率就是陶寺之尧命令羲叔居南郊,于落日后南讹(请神告神?),祭神。此日最长,其星是大火星。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夏至傍晚,大火星位于南天其星轨之最高点。大火星是先秦时代判断至日的星,服虔云:“火,大火心也。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,大寒退,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,大暑退。” 汉人服虔认为冬至也可以在早晨观测大火星来厘定冬至日,和尧典之“星昂”有所不同,说明古人已经注意到了数百上千年之后“天道”有变,星象不同了。先秦节气以两至日(阴阳之极点)和两仲日(春分秋分,昼夜等长,阴阳平衡)为要,尤以夏至冬至为最,观星定日之法以落日后或日出前,某星初升地平或位居正南其星轨之顶为核验,尧典于冬至有“申命和叔,宅朔方,曰幽都。平在朔易。日短,星昴,以正仲冬。”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冬至夏至在先秦可能并不叫“至日”,尧典称其“仲夏”,“仲冬”,从夏历历法来看,其四季居中之气也。夏至乃阳气之至,所谓乾之“亢龙有悔(晦)”,此日之后,阴气渐长,成为主导乾坤阴阳矛盾的主导因素和驱动力,后世称至日,大概率取其阴阳之至的意思,从节气来讲,却是中(仲)气。阴乃地为养,万物赖以生存的根源,也是本诗的主旨之一:歌大地母亲,作五谷养我蓬勃周人。首句也印证了周人之异于殷商仅事神鬼而“敬天保民”。全诗开篇“流火”以天时,敬序无违而全篇歌劳作衣食,重在地母和人民也。“星火”之日乃七月文中的夏历五月之中气,仲夏月之中气也,此日之后大火星始“流”,从其星轨最高点往西往下移动,到夏历七月底八月初大火星没入地平。先人观星言时(四季节气),或言其于正南天顶,或言首出东方地平,或曰昏中,或曰昏见;也有日出前观星,或曰旦中,或曰晨见或朝觌。观星定时,言气候之变化,农耕和作息随时而变。两时之间,一切如常,更无需言及。流火之时只可有两指,其一夏至始过,其二大火星没入西方地平线。综合先秦观星之习俗,“七月流火”指的是夏至后大火星西流下降,有如河水东流。言“七月”而不言“五月”,不合于天文之察,也不合于先秦记述论及天时之习俗。纵观七月全诗,诸多物候以论时节,皆言其始,除了“七月鸣鵙”一句,郑笺云“伯劳鸣,将寒之候也,五月则鸣。豳地晚寒,鸟物之候从其气焉。” 此汉儒强解一例也。 五月“流火”,五月“鸣鵙”,合于星宿自然,为什么豳风强言“七月”。古人各种解读,私以为王肃之说可以借鉴:“蝉及鵙皆以五月始鸣,今云七月,共义不通也。古五字如七。”能为此说当是小学经学兼明的大师。如图五字多种书写,富于变化,七字在先秦字形稳定,其差别就是书写方向相差45º角而已。五形讹为七,或不谙五有X形,转抄解意为七,在此诗不无可能。一章至四章全部释读为”五月“,天时和物候之争则尽消。 有感王肃之说,还有一种可能是五月七月双指,写此字为十字转22.5°,字形介于X和十字之间,意作俩解。仲夏夏至,在周历为七月,开篇七月九月,一言周历,一言夏历,同时以字形暗指夏历五月与周历七月之对。古人言物行事,正始为大。若周诗起手言夏历,再置一之日二之日之周历于后,大逆不道也。“七月流火”,启以周历,以字形书写暗应夏历,“九月授衣”,其周人宗夏禹夏历也,兼应农时。此说和于天象物候,追宗肇始,强调改历正朔之迁,跟五章“曰为改岁”呼应,再次强调了我周改历之月(即周历年底十二月或闰之十三月)在夏历之十月。从一章“七月流火”至五章“曰为改岁”,五为为极数,是全篇唯二涉及天时的字句,夏十月之后殷商其“亢龙有悔”,天时流转一轮,周人代商而改周正(政),乾之“潜龙在渊”也,虽然不显山露水,但正气始作,“峻命不易”欤!其后六章七章卒章,描述了周人劳碌于田间宫屋,五谷蔬果,献羊祭韭,万寿无疆。其歌周之善政,民之勤力,地之丰饶,极乐田园,万年永保。由此说来看,七月之诗当作于克商前后,文王受命改正朔之时,会不会就是文王之作?以七月鸿篇巧制而未提及周之先人或任何一位具体的先公先王,实在令人费解。此歌宣教于四方,感其亡,鼓周人之正气,周之立国宣言也。可叹后世不传其乐,更弃其意而坠于国风之末,可叹可悲。 “一之日觱发,二之日栗烈”,通常解读为风寒和“䬆颲”,都是形容寒风凛冽的状态。此二词的解读在诗经中独为异类,其一为仅有的双音节词形容天气,其二以六书之象形指事等形而上之法无解,当以通假或连绵词之法探求。今之通解实乃汉儒之强解,不知其依据何法。说文解字注有“今詩作觱發。水部畢沸,今詩作觱沸。皆假借字也。” 觱沸二字有鉴于小雅采菽和大雅瞻卬,同有“觱沸檻泉”,形容泉水翻滚冒泡而溢出泉水之槛。觱音通毖和俾,邶风泉水有“毖彼泉水”,诸多诗经篇章里有俾字如大雅文王有“俾立室家”,尔雅有“俾,使也。”,在以上诗句里“觱毖俾”都是此意,xx(文中主语缺省,可指老天或神秘之力)令泉水翻滚上溢而外流,此殊泉水不同于河水之自上而下,非“天水”而是“地水”。文王之句意为xx(上下文指文王)令家室企立。今之广东话有俾(bei)你听,就是这个古意使动,令其的意思。秦腔有俾(bi或pi)nia(第三人称,他)娃,意思有使动也有送给的意思,使动之意已经不很明朗。回归七月,周之正月有什么典型事物是像泉水一样翻滚淌溢呢,周礼有“以冬日至,致天神、人鬼;以夏日至,致地抵、物魅,以福国之凶荒,民之札丧”,观上述豳风七月之物事时日表可知冬至即周之正月孟冬,今之大年初一也,时至今日还是饺子鞭炮,在先秦具为事神之礼。周礼中讲的很明白,祭拜天神和祖宗(人鬼), 鼎簋烹享,气味觱发而享神鬼。参研周之二月,其事“载缵武功”,周礼夏官司马有“中冬教大閱”。以此观之,“栗烈”可解为通假之厉兵列阵。周历二月以通常说法是周之仲春,夏历之十二月也;周礼采用夏历,十一月为仲冬,周历与七月表述的应是一件事,时日相差一个月。私以为七月所述当为实情。周礼天官有“凌人:掌冰政。歲十有二月,令斬冰,三其凌”,查内容时日表,其说夏历也。 七月二章“爰求柔桑”,强烈暗示了春季的宗庙祭祀。周礼以四季行官(工), 春官宗伯也。懿字和桑字都强烈暗示了亡人之事,次句“采蘩”,点明”于以用之、公侯之事”,宗庙之事也。在诗经中但凡有“桑”,“蘩”,“荇菜”,“萧”等, 基本就是指宗庙祭祀。由此“女心伤悲”之伤春以致思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了:春日阳气渐长,女阴柔而感阳祖(且,阳根,陕西话也称其为“势”, 俗语有“扎势”,“势大得嘀很”,形容虚张声势和气势轩昂),进而思“且”,再念及“公子同归”。怀祖而思春是诗经国风里常见的内容和写作手法,也表现了周人之目光远大,上追远祖而悲戚,着眼当下(女思公子),眼量于归于未来。这些都是中华传统中最根本的底蕴,所谓阴阳造化之功,几千年来已经熔铸于血液筋骨。归即死亡之后世,现世之终点和目的地。先秦之时似乎未有前世之说,天地父母生人造物,以养现世,归而躯壳入葬灵魂尚存,其魂在后世之人来看就归于宗庙之牌位。先人们在后世过的生活跟现世类似,也需要吃饭,也需要跟现世人交往,于是就有请尸虞神示神告庙烝享等等祭祀活动,意味着现世和后世一起生活。先秦之前庙后寝的建筑格局就是明证,故人与今人生活在一个物理空间。观今之乡下民居,堂上祖宗牌位,堂后寝居依旧。着眼于归,既是对自我人生目标的审视,也是对先人后人的深思熟虑。作为现世之人,既要上奉祖宗,感恩所赐基业和栽培,更要保有和建立基业留待后人,教育后人,因为到了后世,所有的享用来自你在世的造化,基业和你所培育的后人。归字凝聚了中国古典人生观的精粹。 三章论即“蚕月”,周历之五月也。自此,三正章历数“一之日”的周历一月直到五月极数。前三章每章五句,三五之数乃王之数也(参见另文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),涉及周历月份也为一至五月,三段五月构成另一个三五。结句于公子,其何人也?周王也。从文理上,三正章明明白白宣告周王改正,我启周历“七月流火”,我祖夏历“九月授衣”,历数周历正月至五月夏至国之二三事,阳气勃发,公子做大,“我孔朱阳”。 四章至五章历数了夏历四月至十月,也就是周历六月至年尾十二月的物候和“公侯之事”,至此前五章已经遍历了周历一年十二个月而“曰为改岁”,恰好发生在极数第五章,难道也是个巧合? 最后三章论即农事之高潮和酒食,以夏历娓娓道来,焦点从公子和宗庙转移到了周人大众及农事,后稷之业。“六月食郁及薁,七月亨葵及菽,八月剥枣。”,排比铺陈令丰富欢愉之情弥漫人间。六月仲夏已过,阴气渐长,大地丰满,万物滋养,是坤之“君子以厚德載物”之始,五谷万物功成于夏十月,周之十二月,周人“跻彼公堂”而祈福“万寿无疆”。时至今日,此情此景点点滴滴尚有存留于民间乡村,是农耕社会刻骨铭心的悲和喜,生和死。 以蚕月为分割,之前启以周历,之后历数夏历,反映了周代农桑之功以夏历为基,而王事以周历为准。以此诗观之,大概率西周时期各国和民间主要还是使用夏历以导农事。时至今日,我们沿用的还是夏历建寅为正的历法,以其最便于农时。 复观首尾两章,首章启以周历,创周之纲纪,章尾结于“馌彼南亩,田畯至喜”,春季籍田大礼,农桑初发;卒章乃周历年终,杀羊兕觥,朋酒公堂,万寿无疆。有土有民有国有君有年如此,夫复何求? 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”,此句奠定了周朝天时的基调。周正建子,七月仲夏;九月授衣,则衣食之禄依然仰赖夏正建寅之农时。三正之章反复吟咏此句,是提醒周人周夏二历的具体差别,是宗夏启周之宣告,是对新时代的憧憬和热望。Read More…